修道士冬寂

【麦卡驱魔人AU】Habete Fidem Dei 01

(准备投喂劣犬太太的驱魔人AU。

标题是拉丁文的“trust in God”(信赖上帝),出自《马太福音》12: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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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明:我不是准备重新产出麦卡了,我只是深爱劣犬而已(。))



当下,有人将一个被鬼附着、又瞎又哑的人带到耶稣那里,耶稣就医治他,甚至那哑巴又能说话,又能看见。众人都惊奇,说:“这不是大卫的子孙吗?”

但法利赛人听见,就说:“这个人赶鬼,无非是靠着鬼王别西卜啊。”

耶稣知道他们的意念,就对他们说:“凡一国自相纷争,就成为荒埸;一城一家自相纷争,必站立不住。若撒但赶逐撒但,就是自相纷争,他的国怎能站得住呢?我若靠着别西卜赶鬼,你们的子弟赶鬼又靠着谁呢?这样,他们就要断定你们的是非。我若靠着 神的灵赶鬼,这就是 神的国临到你们了。

 

(《马太福音》12:22-28)

 

“我信仰上帝,不是因为我见过祂,而是因为我见过魔鬼。”

 

 

 

你第一次去拜访他是在一个傍晚。黄昏时分浓重的阴影,几乎掩盖住了巷道里那扇不起眼的门。你花了点功夫才找到它——这是他的又一个临时住所,这次你终于在他离开前找到了;你站在门前,想象着那个即将会面的神父。你也很清楚他的另一重身份——“驱魔人”,你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几乎是散发着中古气息的词汇。一位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驱魔神父。

你深吸一口气,抬手按响了门铃。片刻后,门开了,在把目光投向门后的一刻,你几乎感到了片刻的惊慌——然而你很快就看清了他的形象。你又转而惊异于他的平凡——一位面目平静的神父,穿着有点旧、但是依然得体的黑法衣,颈项上带着银十字架,腰间挂着木质的念珠。

片刻后你才注意到这个形象并不像第一眼感觉得那样平凡。面前的神父有着老者的雪白的头发——带给他一种平和、庄严的气质,这气质和他给人的印象如此契合,以至于你差点便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——你所要调查的那起事件,才刚过去了不到二十年而已。二十年的时间,会让当年的年轻人变成这副面貌吗?

你又注视着他的双眼,这时你忽然意识到,即使这个人看起来苍老,他的眼神却使你确信他正处于壮年——那个他本该处于的年龄。

而在你观察着这位神父的时候,他一言不发,一直保持着那种属于神职者的庄重的仪态。直到你的面颊上由于紧张而泛起了一点红晕,他才开口问道:“拜访者,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?”

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点疲惫,一瞬间你觉得他就像在等待着你做一场告解。片刻之后你才开口回答:“我有一些事需要咨询你,驱魔者。”

当你说出这个词的时候,他并没有感到惊讶。他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——也许是以为你是又一个遭遇了附魔事件、来找他求助的人。片刻后,他把你迎进了门。

这是一间很小、很朴素的屋子,只摆放着必要的家具。一扇小圆桌的前边摆放着两三个椅子,你走过去,拉开其中的一把,坐了下来。神父走到灶台前,为来客沏好茶水。你注意到圆桌上放着一副象棋,白子和黑子工整地码放在棋盘的两侧。

在你揣测着这位神父是否有下棋的爱好时,他端着两杯热茶回来了。他在圆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询问起了你究竟需要他帮你做什么。

“事实上,神父……我是来做调查的。”你在他的注视下咽了口唾沫,“我来调查一个人。有传闻说到过,你曾经师从于另一位驱魔者,而那位驱魔者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你就被神父突如其来的愠怒惊吓到了。他从椅子上猛然站起,两道雪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,原本平静而庄重的神色变得十分凌厉。“对不起,我不接待猎奇爱好者。请你离开吧,如果你只是想要听到一个奇闻故事的话!”

片刻的慌张过后,你想起了自己是有备而来的。你从公文包中翻出了一份档案,把它们紧紧地捏在手里,然后递到神父面前。“我不是单纯的猎奇者,我已经调查过那个事件了,而前来拜访你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真相……”

神父似乎没有听你在说什么,他把档案从你的手中抽出,迅速地扫读着上边的文字。你不禁开始怀疑起这份档案是否足够说服这位神父……然而你注意到,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文件中的那张照片上。他的眼神中片刻间闪过了各种复杂的情绪,最终,他只是叹了口气,把文件放在了圆桌上。他重新坐了下来,从桌上的棋盘中,捡起了两枚棋子,握在手心里。你没能看清是哪两枚棋子。

“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调查这个事件呢?”他的声音回归了平静。

你选择了部分隐瞒这位神父。“我想要对驱魔现象有更为深入的了解,包括其中的一些极端实例。比如你曾经经历过的那起……驱魔者反而被附魔的事件。”这也不全是谎话。

“为什么一个过着平凡生活的人,会想要去接触驱魔的世界呢?为什么要主动选择去面对地狱呢?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?”他似乎没在问你,而是喃喃自语着。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重新注视着你:“那么,你现在要面对的,就是隐藏在凡世背后的、真正的黑暗了。”

 

 

 

这位可敬的拜访者啊……你所面对的,是一起非常罕见的事件。在我这一生处理过的数不清的驱魔事件中,很少有附魔者能够抵抗魔鬼的意志超过一个月的。凡人的意志在魔鬼的面前是如此的脆弱,轻易就会被控制、扭曲、摧毁。而你所想要了解的这个人,他……坚持住的时间不是几个月、不是几年,而是一生。我终其一生没能再见到第二个做出如此壮举的人。

附魔有很多不同的类型——发生在他身上的,属于“融合”。不是魔鬼简单地控制了你的躯体,而是他已经融合进了你的思维,将其转化、扭曲,诞生为一个邪恶的新人格。在与他共度的三年里,我很难判断出哪些时候他的行为出自作为人的意识,哪些又出自作为魔鬼的;但是我所清楚的是,直到最后,作为人的那部分意识依然没有消亡。

这件事的另一个令人惊异的点是,在被魔鬼附体的期间,他依然能做到驱魔。那么一个罪人是如何成为一名驱魔者的呢?他的权柄来自于哪里?

在陷入绝望的那段时间,我曾经怀疑过,那些被他驱逐的魔鬼,是因为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才自愿离开的。我甚至想起有很多魔鬼会称他为老朋友。

但是,在那三年里,他曾经反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是,“要信赖上帝。”

后来,我才意识到他的教导决然不是出自魔鬼的言论,它决然是一位高贵之人才能说出的、属灵的教导。他反复地对我说着这句话,又是意蕴何在呢?

既然你对于驱魔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,那么你必然知道,驱魔者的权柄来自于对上帝的信仰。驱魔人必须坚信上帝,坚信全知、全能、全善之神会战胜一切邪恶,会从魔鬼手中保护祂的信徒。对于他来说也一样——如果他未能坚持这种信念的话,便不可能做得到驱魔。

那么……一个从一出生起便被魔鬼支配了的人,一个终生信仰上帝、却从未摆脱苦痛与罪恶的人,又要拥有怎样的意志,才能坚信于上帝会战胜邪恶呢?

 

 

 

我清晰地记得他曾经主持弥撒的样子,他站在祭坛前,被香炉的烟缭绕着、被合唱队的歌声包围着,缓缓地举起手中洁白的圣体;我也清晰地记得他在生命的最后的时日里,依然是在同一座祭坛前,他被捆绑在其上,抽搐、咆哮的样子。那时的他已经全然被魔鬼控制了,身上沾满血渍、口中吐出污秽的言语——那口中却曾经念诵过祷言,称颂过天主的至纯至善。

而我匍匐在祭坛前,汗流满面,念诵着那些他曾经念诵过的祷文——仿佛用这种方式,便能唤回他曾经拥有过的声音。而如今,却只有可怖的咆哮声,在空荡的教堂里回响。

“为什么天主要以这样的方式,考验祂最忠实的信徒呢?”如今我已经见到真正的魔鬼了,而我所能做的只有跪倒在十字架前,哭喊着我信仰上帝。

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上帝会把祂最优秀、最忠诚的仆从打入地狱。我不能理解祂为什么不肯拯救这个正在经受如此可怖的折磨的人。在几乎要陷入怀疑与背弃的瞬间,我的脑海中却向起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,“要信赖上帝。”

于此同时,面前的这个“他”却说道:“你信赖的不是上帝,你信赖的只是‘我’而已。”

“住口,魔鬼!”我对着他猛地举起十字架,呵斥道。

面前的魔鬼咧开嘴狞笑起来。“怎么,这只是换了一副新面孔而已,你就这么讨厌它吗?”他的身体像蛆虫一样弓起,被狞笑扭曲了的脸伸到了我的面前:“你曾经不是很爱我吗?如今却这样斥责我、咒骂我、想送我下地狱?”

我几乎跌坐在地。剧烈颤抖着的手费了很大功夫,才伸进了口袋,握住了那瓶我需要的东西。“你明明爱我。”魔鬼开始咆哮。“你爱我,你信赖我,你想接近我,你想得到我——就像一位信徒爱着上帝那样。我忠实的小狗啊,你向着残忍的天主摇尾乞怜,最终却亲吻了一位魔鬼的脚。”

(说到这里,神父顿了顿,陷入哽咽。)我掏出那瓶圣水,拔开盖子,猛地向他泼洒而去,他的面孔瞬间便扭曲了,他的身躯向后弹起、重重地砸在祭坛上,皮肉被烧焦的味道钻进我的鼻腔,痛苦的尖叫几乎撕裂了我的耳朵。

(他又沉默了片刻。)我几乎没法再这样下手。我做不到这么对待他——即使明知如今面对的,只是有着他的面孔的魔鬼。他在剧烈的疼痛后再次陷入昏迷;而我独自一人跪倒在祭坛旁,陷入了无声的抽噎。

但是,即使在那时,我也知道,这一切终将以这样的方式结束;这一切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。

 

 

 

一切厄运都有一个平凡的开端。

——对于我来说就是早年间的神学院生活。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,我才知道那段时光是多么宁静、舒适、惬意;但是凭借着年轻人不安本分的天性,我却把这一切视之为无趣。那时的我是如此急切地想要知晓事物的本质,探求一切被隐藏了的秘密。

(说到这里,随着一声脆响,神父把手中握着的一枚棋子放在了棋盘上。你定睛注视着它——那是一枚白色的小卒。它孤零零地立在棋盘正中,像是在等待着其余的棋子的登场。)

那时的我,像很多叛逆的年轻人一样,把教会视为形式主义的、古板的、干瘪的存在。神学院的课程使我厌倦,那些厚重的典籍中的信条几乎使我窒息;我坚信真正的信仰不应该陷入这些死板的形式,而我只有凭借着自己的力量,才能去探求它。

我开始频繁地逃课,去参加各种光怪陆离的社会活动;我还凭借着自己好奇的天性,知晓了很多教会中的黑幕。我知道有些神父沉溺于烈酒,我知道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修女与人通奸,我还知道图书馆馆长喜欢私下收集异端的神秘学书籍。

这一切最终导致我收到了神学院的处罚通知单。我也许应该在那时选择重新做一个好学生,或者简单干脆地离校,而不是经历后来的一切。(神父摇了摇头。)但是那时的我接受了院长提供给我的另一条出路——去接受一名神秘的驱魔人的训练,并调查他的底细。那时的我想到,这将是我所渴求的、接触事物背后的秘密的机会。也许我会在那里找到真正的信仰?

——后来我的确找到了。

 

 

 

那时我还是第一次知道,在本应十分繁华的新英格兰,竟然还坐落着那样一座偏僻的小镇。它有一个怪异的名字:“卡拉赞”。当然,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更名,更是经过了翻天覆地的改造,你即使亲自前往,大概也已经找不到它了。

我还记得,到达那里的时候是一个阴天,路上的行人很少,路旁的建筑也都有些破败,街道显得灰蒙蒙的,在铅灰色的天宇下带着奇异的空旷感。那里弥漫着一种闭锁、荒芜的气息,像是在隐藏着一个秘密。

我后来还注意到,这里距离塞勒姆市非常近。我相信你知道这个名字——就是那个在17世纪末发生了一场审巫案的城市。“女巫”,“魔鬼”,我默默地念着这些字眼,还有“驱魔人”,并在它们之间找到了一种神秘的联系。生活在这座小镇上的人,也许还都活在对撒旦的恐慌之中。

下了火车之后,我开始寻找那座驱魔人所在的教堂——问过之后才知晓,这里只有那一座教堂而已。一个有几千人口的小镇,竟然只有一座教堂?

在我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,那些本地人的神色变得十分怪异,有的人开始画起了十字,还有的人做出了一些更为古老的辟邪手势:山羊角、辟邪之眼等等。那时的我还全然不知道是什么使得他们如此恐慌。

 

 

 

接下来的事就无需多说了。我找到了那座教堂,然后第一次见到了他。我也无需再向你形容他的形象了——(神父抬了抬眼,目光指向你资料中的那张照片。)

(他举起了手,第二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中央,白色小卒的旁边——那是一枚黑色主教。)

我唯一需要告诉你的是,他的双眼中有火焰,那种知晓事件的真正的秘密的火焰,那火焰要么是圣灵的光辉,要么是地狱之火。见到他的第一眼,我就确信了驱魔者——和魔鬼,都是真实存在的。那就是我想要探求的秘密,如今我得见了。

(神父伸手指向你的档案,他的手指落在了照片旁的那个名字上。)麦迪文。你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?(你摇了摇头。)在拉丁文中,它意味着“保守秘密的人”。在那次见面的时候,他就告诉了我他的名字的含义,还有我自己名字的含义。

“神学院大概还没有为你开设古叙利亚语的课程。”他突然间笑了起来,“卡德加,你的名字在那门圣经新约中使用过的语言里,意味着‘信赖’。”

“年轻的信赖啊……要信赖上帝。”那是他第一次对我说出这句话。

而我第一次听到它,就知道它和那些神学教授们的陈词滥调截然不同。

 

 

 

在到达之后很久,我才有机会目睹驱魔仪式。在那之前,我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,去做他为我安排的其他事——比如,整理图书馆。

那座教堂旁有一座修道院,无人居住、荒废已久。这里大概曾经有过很多神职人员,如今却只剩下了他一个——这让我越发好奇于这个镇子背后的秘密。

那时候我每天所做的事就是,呆在那座满是灰尘和蛛网的修道院里,整理那里堆积的书籍:使徒时代的经文、教父时期的著作,经院神学的大部头,宗教改革时期的论辩文集,还有各种流派的现代神学著作。我强忍着想要出门去镇上转转的好奇心,埋头在这些堆积如山的著作里。

在经过了整理图书馆的考验之后,他也没有直接带我去驱魔现场,而是开始给我讲授神学。他为我系统地讲解教义,指导我细致地阅读圣经和其他一些典籍。

在我表现出对这些东西的厌倦、和对实践的急切时,他训斥我太过急躁。“你连基础的知识都没能完全掌握,就想要去自己面对魔鬼?那么我问你,你能记清所有的附魔的种类、并从圣经和教会历史中分别找出典例吗?你能记清不同的神学流派对撒旦、对恶的理解吗?你能用英文、拉丁文和希腊文三种语言熟练背诵日课经中的祷文吗?”

我憋红了脸。“这……你不该用这些东西来搪塞我!我原本以为,你不会像那些装模作样的老教授那样只会让我们熟读经典,却根本不告诉我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信仰!这和神学院还有什么区别?”

他沉默了片刻,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。“如果你这么想的话,不如回神学院去吧。”

我张开口,却感到无言以对。“不,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
他却显得异常平静。“这不是对你的否认,卡德加。你不该做个驱魔人,我的意思是,你也许更应当去过你原本那种平静的、常人的生活,而不是和魔鬼打交道,乃至丧命于此。”

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。而那时的我,只是说道:“我很想留在这里,我很希望能有机会见证真正的信仰……”

“是的,你希望见到上帝,但是上帝的对面就是地狱,你也一样会见到它。”他露出了一种复杂的、沉思似的神情,绿色的双眼直视着我。“年轻的信赖,你真的准备好面对地狱了?”

我咽下一口唾沫,紧张而凝重地点了点头。“我会证明给你看的,师父。”

 

 

 

在经过了足够的训练以后,我才有机会见证、乃至亲自参与了第一次驱魔。他反复地告诉我要坚定信仰。无论魔鬼对我说了什么,都切记万万不可相信,不要让自己遭到蛊惑,反而致使驱魔者的灵魂堕落。

在出发之前,我站在镜子前,反复地整理着自己的法衣,直到它已经平整地找不出一丝褶皱。我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形象——在黑法衣的衬托下,脸色显得有些苍白。那双紫色的眼睛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,注视着我自己。

在昏暗的、无星的夜晚,站在路灯下,麦迪文带着我,叩开了需要驱魔的那家人的门。苍白的灯光照在他那身黑色的法衣上,勾勒出他的剪影,他的面孔隐匿在黑色礼帽的阴影之下。我的手里紧紧地捏着装满驱魔用具的皮箱,在等待主人开门的时候,我就一件件地细数里边的物品,仿佛它们能给我带来安全感——经书、十字架、圣水、圣体、圣烛、祭披、小香炉……

我见到了那个被附魔的人——一个小女孩,浑身淤青、沾满污物,被捆绑在一张大床上,正陷在昏迷之中。我们穿戴好祭披,在房间中布置好十字架和圣烛,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开始诵读经文。

在听到经文的一刹那,附魔者就醒了过来。那张原本平静的脸迅速地扭曲成了魔鬼的面孔。她恶毒的眼神落在神父的身上,开始挣扎、抽搐,对着他咆哮。先是动物的叫声,随后是一些污言秽语,最后才开始说出成句的话来。

“又是这张面孔,我都看腻了……”魔鬼女孩在看到神父的时候,似乎感觉很好笑。“我们见过太多次了,太熟悉彼此了,‘可敬的驱魔者’‘上帝忠实的仆人’……”她用隆隆的、可怖的声音吼叫着。

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到一个被附魔的人。我在慌张中,发觉自己已经背错了经文;想要纠正的时候才发现脑中已经只剩下一片空白。这时我才明白师父的教育是对的——只有熟背经文,才能保证在恐慌中不出现差错。

而此时,他就正在把十字架按在附魔者的额头上,流利地背诵着经文;他平稳、洪亮而带着凌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,和魔鬼的咆哮激烈对抗着。

在一番角逐过后,他开始发问了。“告诉我,这具躯体内有多少魔鬼,名为什么?”

魔鬼把自己口中的臭气喷在他的脸上。“哦,上帝的恶犬啊,你很清楚,你自己都认识他们。”

神父没有畏缩。“何时进驻到这具躯体来的,为什么要进行附身?”

“好狗,好狗,”魔鬼开始吃吃地笑了起来。“温和一点,我希望我们能做朋友。我一直想要一个像你一样尊贵的朋友。”

“魔鬼,你何时离开这具躯体!”神父开始咆哮。

“哦,我的好朋友,给我我想要的东西,我就会离开。”魔鬼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辉。没等神父再次发问,他便继续吼道,“把你的污秽给我!圣徒!我想吃你的尊贵无上的圣体!带着上帝的狗的光辉的圣体!脱了这身漂亮的法衣,把你的圣屎拉近我的嘴里!”

神父开始厉声呵斥魔鬼;而她突然绷紧了身体,把扭曲的面孔凑到了神父的面前。“这么点恩惠都不肯给我吗,老朋友?令人失望。”他的口中吐出一股绿色的污物,射在了神父的脸上。

我从皮箱里掏出准备好的毛巾,走上前去,想要为他擦拭干净。突然间,魔鬼那像针一样恶毒的视线转向了我。“那边的小家伙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呢。”魔鬼女孩又露出了狞笑。“我的好狗啊,要不要邀请这条小狗加入老朋友们的晚宴啊?”

我猛然间感到一阵晕眩,跌坐在地。有什么东西侵入了我的思维,随意地翻看着,在片刻的头痛欲裂之后,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——它似乎在我的脑内说话:“看来我们对他的了解都胜过你对他的啊。你真的知道这个驱魔的麦迪文是什么人吗?”

我张开嘴,想要呵斥走那个侵入我思维的魔鬼;然而它再次开口了。“——你的名字好像很有趣啊,小小狗。卡德加,信赖的意思?”

“是的,我信赖上帝!”我终于喊出声。魔鬼几乎一瞬间就爆笑了起来:“不,你信赖的是他,那条上帝的老狗。”一阵狂笑声过后,它才继续说:“你会得到他的,你会吃到他的圣体的。让他把他的圣鸡巴插进你的嘴里,喂给你白色的吗哪吃。”

突然间麦迪文的厉声呵斥穿透了我的脑海,那魔鬼如同一阵烟般消散而去。“我告诉过你要警惕,卡德加!不要听魔鬼的言语,不要留给他蛊惑你的机会!”

第三个魔鬼的声音在我耳旁低低地响了起来。“他没有告诉你真相——任何真相。”

又一阵晕眩,一个模糊的幻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。我看到一个神父——一位穿着法衣的白发老人。他沉默着,带着一种哀伤的庄严,注视着我。我死死地盯着他看,幻象开始变得清晰,我一瞬间尖叫出声——那位老人有着一样的眼睛——有着和我在出发前、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双眼睛一样的眼睛。

 

 

 

那个幻象中的老者,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我的形象了。

今天的讲述够长了。(神父皱起了眉头,摩挲着自己剃干净胡须了的下巴。)也许在我的先前的描述中,你看到的是一位优秀的驱魔者。但是希望我的视角不会误导你——事实上可能已经误导了,他确实是上帝的仆人,但也一样是一位十恶不赦的魔鬼。即使我如此想要忘记,我不能否认他后来所创造的恐怖、所犯下的罪行。

(你问到那是些什么罪行。)你知道的,魔鬼想做的事还能有什么呢?他们被从天国驱逐,所以就对上帝怀恨在心,想要占据这个世界,然后摧毁他忠实的信徒们。很多人因此而死。(神父沉默了片刻。)而降临在那个小镇上的灾厄,也许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一些。

你有调查过,在70年代的卡拉赞小镇上,发生过什么吗?(你摇了摇头。)看来你准备得还不够充分,可敬的拜访者。你想要直面魔鬼,却忘记了警惕他犯下过的罪行。

下次拜访,我需要你带着那几年镇上的案件记录来找我——略过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偷小摸,你需要关注的是暴乱和凶杀案,最残忍的那种。

(神父从你的手中抽出了笔,在你在谈话中做好的那几页记录的边角上,写下了一个名字。你读了出来:“安度因·洛萨”。)你要记得,去查一查这位警官的办案记录,他在那些年间是这座小镇上的警长。

下次再会,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,向地狱的更深处前行。

 

 

 

你把那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整理好,揣进了公文包,和带来的档案放在一起。现在,公文包变得有些鼓胀;你的包里放进了更多的、更丰富的故事,你的内心里却充斥了更多的疑惑。你恳切地希望能赶在这位神父离开这个临时寓所前,带来他要的档案,听完他剩下的故事。

你合上门,走出了那条小巷。此时已经是深夜了,小巷中变得极为昏暗。你看到它的尽头有灯火在闪耀,你向着光明走了过去。你站在这条黑暗的巷道的尽头,凝视着那一个灯火通明的、充满了温暖与希望的世界。恍惚间,你觉得自己像是离开了地狱,回到了安全的、平凡而温馨的现世。

“你真的准备好面对地狱了?”

你想起了在神父的转述中,麦迪文说过的这句话。你对着那灯火点了点头,迈入其中。你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。你悄悄地抱紧了怀中的公文包,仿佛是要告诉自己,你一定会再回来的。


(TBC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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